【八月任务】梦·雨落

依照惯例，先放上两句废话。
这篇文章源自于我的执念。在我个人的想法之中，始终觉得戏子应该和书生在一起。但是我看到了一篇文章，戏子的决绝，当断则断。倒是爱上戏子的将军犹豫了。
自古以来就很少人能忠孝两全。
嗷~~表示不说废话了，开始放文。

中国有一古术，名曰：易容

序
轻上妆，胭脂容貌妖，
缓换装，羽裳身影媚。
面附烟花笑，恭维话语俏。
肤如凝脂皭，顾盼生姿妙。
怎奈伊人总是面带愁容笑？

“梨雨，在帮我一次，等我考取功名，一定会……”灰衣男子站在木门旁，倚窗的女子无奈的对窗外一笑。转身，抓起首饰盒里的凌乱，塞进男子手中“去吧，来日定要记得，莫负了我。这些是要还的。”嘴角扬起微笑。男子掂了掂手中之物，满意一笑，转身，急匆匆的离去。不慎，撞到楼梯口的女子，引的对方连连惊叫，自己满脸燥红。“呆子。”女子掩面一笑，欲进屋，却被人拦住。妖艳红裙，妖娆繁多的发饰，浓艳的红唇，刻薄的话语：“哟，梨雨，又给了他不少嘛。”被唤作梨雨的女子身子顿了顿，进屋。
“红钎，再过些时辰赵公子可是要来了。你可有准备完毕？”门口的女子听的这一语，身子也是顿了顿，妖媚一笑：“莫急，我这就前去准备。”转身，愤愤的望了那扇雕花镂空的木门“哼，下次定要你出丑。”扭着纤细柳腰离去。木门后，传来袅袅熏香，淡淡的，很是醉人.

素色罗裙，抬手，抚琴，她为了他，为他弹奏；
红裙妖娆，踮足，起舞，她为了她，为他歌舞；
俯首书案，伸手，翻书，他为了她，为他用功；
卧坐藤椅，曲臂，支撑，他为了她，为她温柔。
点燃熏香，她的眉带上欣喜的弧度，还有五天，他就要进考场了。他慵懒的靠卧在他专属的藤椅上。一身鲜嫩的翠绿，她钻进竹帘之后，裙摆卷起的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熏香的味道。他眯起狭长的凤目，勾魂摄魄的唇角荡起促狭的笑意。不起身，只傲慢而又慵懒的抬起下巴，视线刚好够到舞台。台上，一贯的红衣，魅惑的眼角，朝他颔首，博得他狡邪一笑，便转身起舞，舞步翩迁。

还有五日，他要进考场。她换了件浅蓝色的衣裙。亲手煲了莲子羹，多糖，微苦。她在佛像前点燃熏香，净心上香，愿五日后他能有个好考运。然后，她关上门。现在，她是清倌人——梨雨。她要出去，给出高价的赵公子弹琴为红钎伴舞。而她，红倌人——红钎，才是主角。

还有十日，他要上京城。她脱下大红的衣裳。按部就班的易容，出门，打探。她在人群中游移，不知不觉，已经走到了他的住所。然后，她开了门。现在，她是火凤凰——红钎。她要进门，给自己爱上的少主提供情报。而她，清倌人——梨雨，才是他所爱的。

今日是揭榜的日子，她早早便起了，依旧是老套的动作，在佛像前点燃熏香，虔诚上香。
他在楼前徘徊，明明很有把握的，可是为什么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？“公子陆毅？”青衣小厮的模样“正是在下。”“可否借一步说话？”走出揭榜的人群，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。“公子本应在这榜单上，但是我家老爷动了手脚。”他眯起眼睛“那你家老爷是什么意思！”“没什么，老爷说，五万两黄金重回榜单，另外你的状元已有人花钱买去。重回榜单也只是探花的等第。”“莫要欺人太甚。”“哪有？京城权贵众多，过分锋芒毕露只会钢极易折。五万两黄金，买功名，买安全，一举两得，何乐而不为？我要是您，就换了。小的只是带句话，公子心领了小的就得离开了。再会。”做个揖，转身离去。
他贫穷之身，要上哪里才可凑得那笔巨款。他抬头望天，却发现自己来到了醉红楼的门前，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招了。他登上她的小楼，闻到袅袅的熏香味，轻叩门。门开，入屋，倾诉，沉思，离去。

他也不知道她能为他做多少，就这么离去了。
她也不知道她能为他做多少，只能这么做了。

当夜，他依旧去了醉红楼。却被她拦住。
她低着头，不敢看他的脸：“赵公子，可否借一步说话？”
借一步说话？他倒是很喜欢她的曲子，每日必听。也很喜欢她的人，虽在这种地方，但却如同出水芙蓉般清澈、干净。更何况她还是清倌人，如果可以……从小到大，他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。
看她领他穿过人群来到一间木屋前，他嗅到一股清雅的熏香味，这是她的闺房？她领他进了屋子，关上门。

是夜，月光柔和，挑逗起黑暗之中人性的掩饰情节。不知名的情绪被挑逗着，不安分了起来。暗夜之中，女子的莺歌燕舞，嬉笑打闹戛然而止，安静的让人无所适从。第二天，他起身离去，只留得她一人、银票五万两。

第一章
据说那日殿试，公主扮成宫女的样子，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一位考生。长得眉清目秀，浑身有一股子书卷气。公主一看啊，就喜欢的不得了，央求着当今皇上，也就是她的皇兄，特许那人为驸马。”“后来呢，后来呢？”书场下面的人急的连连催促，说书的折扇一闭“后来嘛，请听下回分解。”转过身去，喝了口茶，润了润嗓子，一枚五十两的银锭子被人扔上台“继续”那人出手太快，也倒是没人看清是谁。“好嘞，”将银锭放在桌上，又开始了他绘声绘色的讲述：“后来呀，驸马爷去了醉红楼，又听说过了两天驸马爷就跟公主成了婚，梨雨就再也没了下落，那个赵公子呀，更是老早就跑走了。”顿了顿，清了清嗓子“这个故事算是讲完了，今儿个我就讲到这儿了，感谢各位爷捧场，下面是说书《武松打虎》，希望各位喜欢……”
他退了下去，将银锭子交给幕后的老板。二楼听说书的人，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，将手放松下来了。从刚刚他出银锭到现在，手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了。
私自拿赏钱，他是不敢的。老板眼睛灵的，手法毒辣，小肚鸡肠。上次有个戏子偷偷收了赏钱，结果回家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，腿都断了，现在还没好，大家都猜是老板做的。得下去和赵公子说两句，不要成了红人、大家的眼中钉。
“赵公子，唉呀，赵公子，您等等……”
“怎的？”
“今天的戏，您可喜欢。”
“……”
“若是您喜欢，过两天我还是讲这个故事，这故事还有我的独家番外。”
“你编的？”
“不是，是有人告诉我的，不过他后来冻死了，我也没有讲过，所以肯定精彩，包您满意。”
“好，这钱你收着。回头来我府上，给我讲。”
“好嘞，谢谢赵公子。”
“……呵呵……”
翌日，新年的街头多了一具尸体。路过的纷纷行人并未施以多余的眼光。这年头“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”事件多着呢。没人知道这个尸体的主人曾经是一位角儿，一位说书的角儿。

京城。“听说公主和驸马感情挺好，昨日和皇上一块吃家宴，皇上听说驸马喜好音律还特地赏了一个乐师班子。这下驸马的官位估计又要上一位了。”“没办法啊，皇上就这么一个亲妹子，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，驸马自然沾公主的福了。”“唉唉，咱们可没这么好的命啦。”“嗯嗯，还是回家睡大觉咯……”

第二章
小户酒店里，偶有闲聊，自然也是最近的宫廷密事，新年里，最占料的当然就是这些琐事咯。
据说乐师班子里有一位抚琴的女子不仅长得姿色绝佳，而且琴技也是绝佳的呢。
新年，免不了的酒色欢愉。贵为公主、驸马，公主府上的人自是络绎不绝。有美酒，怎可没了丝竹之音悦耳？皇上赏赐的乐师班子自是要拿出来撑场面的。玲珑仙乐，不绝于耳。果真如传闻之中一般，乐师技艺高超，只是帘后弹奏，不知容貌是否也是传闻之中一般惊艳。男人总是对女人有着好奇心的，对于貌美的女子，又有几个敢说自己是不好奇的呢。禁不住众人要求，驸马撩开了纱幔帘帐。“是你。”一声轻一声响，响的盖过了轻的，没有人觉察。
宾客们很是敏感，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，纷纷以诸多借口推辞离席。公主也因醉酒，由小婢扶去了屋内，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了两个人。“梨雨，这三年你去哪了？我，寻得你好苦。”沉默不语，他真的有来寻她吗？“梨雨，对不起，是我违背了当初的约定。你不要这般对我。若是你愿意，我，我去休了公主。”“……不用了，你能有今日这般地位，起码有一半是她帮你的，你已经负了我，不要再负了她。”他看她转身离去的背影，生出了几分落寞。年年岁岁花相似，岁岁年年人不同。他的梨雨已经变了吗？连那身上淡淡的熏香的味道都被岁月洗净了吗？

“公主请乐师花厅一叙”刚刚扶公主的小婢恭恭敬敬的邀请。梨雨浅浅的笑了，跟上前。“你，是梨雨？”那国色天香的女子面带疑惑“是”梨雨低下头，恭恭敬敬的回答“把头抬起来，给我看看。”梨雨动作缓慢，抬起了自己的头，微笑着看公主。公主大惊失色“是你，真的是你。不可能，怎么会是你……”“奴家长得丑，吓到公主了。真是罪该万死呢。奴家这就告退，以免再让公主受惊。”梨雨有礼貌的从侧门退出了花庭。“公主，公主，你怎么了？”小婢拂着公主的背，让她喝下一口茶，压压惊。“公主，那梨雨究竟有什么来头？”她自幼跟在公主身边，很是灵巧，深得公主的喜爱，两人感情也不错。“怎么会是她，她三年前就死了……”
“她，早在三年前，就不在了。本宫亲眼所见。”

三年前。
“妈妈，我家主子看中了你这儿的姑娘，想给她赎身。”冰冷的男声预示了来人的性格。“不知是哪位姑娘这么好运气，”被唤做妈妈的顿了顿，娇羞的甩了甩帕子“人家都有些羡慕了”说罢，用帕子掩了嘴，娇笑出声。来人并不领情，声音都懒得变，依旧冰冷“妈妈只管帮我家主子办事就好，在下奉劝一句管的多了反而不好。”说着，冷冷的从怀里抽出一个纸包，硬生生的塞给那个妈妈。用眼睛一瞥，银票包裹的，再一掂量，分量还行。随即转身，不知是恼怒还是窃喜，软软的甩了下帕子，说：“你家公子倒是风雅。你明日再来吧。”这是这行的规矩，被赎的姑娘得再住上一晚，妈妈要给她们些叮咛。金主也可货到付款。
翌日，来人很是准时。昨晚的那人爽快的丢下赎金，带上人走了。等下了马车，看清眼前的人，梨雨有些错鄂，不是他。眼前的主子眉清目秀的，略为惋惜的赞了一句“长得到确实不错。”梨雨被这么一句赞和那人脸上的表情搞蒙了，这是何意？那人不理会她的一脸疑惑，然后......

“如嫣，扶本宫下去，本宫累了。”
“是。”乖巧的点头，虽然很想知道后续，但是做事万万不能违了主子的意。
慢慢的走着，到了长廊，陆毅站在长廊的尽头。这倒是让她欢喜，换着平日，他早已去书房歇下。
快步上前，小女儿的娇羞在这酒后一展无遗。不点胭脂，颊已绯红，峨眉如黛，肤若凝脂。
“夫君可是在等我？”
“是。”
小婢自然是识趣地悄悄走开。
“有事咱们进屋说，外头冷，小心着凉了。”
“不必了，我来是想说，想说……”他还是有些踌躇的，毕竟，正如梨雨所说，他的功名里起码有一半是她的功劳。
“夫君想说什么？”她一脸小女儿的娇憨，真切的抬着头，看着他。
“公主，当年我不娶你，正是因为心中有人，如今她来了，我，我……”话越往下越难出口。若说对梨雨是羞愧，那么对这眼前的伊人的惭愧，也是不必羞愧少。
“所以，你要来休了本宫？”她的声音冷了下来，透着皇家的威严。“陆毅，你休想。本宫遵守三从四德，恪守妇道。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理由来休了我？”语罢，一甩袖，进屋，甩上房门。
陆毅无奈，随即回了书房。

第三章
天色暗下来了，乌云也堆积起来了，如嫣回了屋，看这天似是要下雨，便也不准备出去了。
“吱呀”沉重的木门被人推开。
公主坐在床上，背对着门口。点起的烛光摇曳着，更县的她华服下的纤弱。
目光微斜，瞥见是那人，便嗔怒到“你又来做甚？”
“夫人，”轻抚她的香肩“刚才梨雨在看，我，我不得已，说出些不好听的话。”又捧起她的柔荑，放在胸口“夫人你莫要生气，怎么罚我都好，就是不要生气，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。”
“好啊，那我罚你今晚上陪我。”她心里顿感甜蜜，甜到忽略了那人的异样
“是是是，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他笑的她心里起了涟漪。那样温柔的笑意，再硬的心儿都软了。
手腕被一下握住，连身子一起拽入帐中，层层幔幔飞起，重又散下。

耳磨而又鬓厮，一阵翻云覆雨过后的温柔。耳边那人的情话呢喃还未消散，耳垂却又被他含在了口中，娇羞得她直往他怀里钻。
他枕下的手带起一道银光。手起刀落，偏生还给她留上了一口气，好留下遗言。
“为什么？”她眼里有的是不甘，静静注视着穿衣起身的那个人。
“不为什么，你杀了梨雨，我来讨债。”语气里尽是淡漠，仿佛刚才的绮丽风光与他无关
“陆——毅——”怨毒的喊出了他的名字，头一歪，终究是断了气。只是眼睛睁得很大不肯闭上。喊声混合着天边的雷鸣，倒是没被人发现。

“轰隆隆——”打雷了。
趴在书桌上不小心睡着的人也惊醒了，耳边传来一声“陆——毅——”拖长了声调，带着不甘。大概是睡梦中听错了吧，他想。因为三年前，也做了一个梦，梨雨跟他说要保重，她要走了，不能再照顾他了。

开了窗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。天空中阵阵雷鸣，道道闪电，照亮了院子。
院子里一株梨花树开的正好，可惜，若是经历这暴雨，定是绿肥红瘦了。他倒是有些扼腕。
耳边传来敲门声，开了门。
“梨雨，是你。”倒是有些惊讶
“我看你房里灯还亮着，给你煮了些莲子羹。”她清浅的笑挂在嘴边，让他恍惚了，一切仿若当初。

从她手中接过，喝了两口，顿了顿。抬起头，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人，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入心底。却又低了头，又接连喝了两口莲子羹。再次抬头，语气笃定：“你，不是梨雨。”
掩口轻笑“怎么会，你可不要说笑，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。”
“我口味偏甜，梨雨做的莲子羹会放多于常人两倍的糖。”他勾起唇角，眼神有些迷离了似乎是在回忆他们的曾经。
“呐，要听她的事么？”
“嗯，好。”内脏开始灼烧般的疼痛，毒，发作了。
“我去那里的时候，老鸨告诉我她被人赎了。过了三天，江面上出现了一具女尸，衣饰正是她离开当日所穿。我就开始查线索。查着查着就查到了这里。”她顿了顿，清了清嗓子“今天，我来帮她报仇。我用你的模样杀了你的爱妻，倒是要跟你道声谢。不过一码归一码，在我走之前，要顺手杀了你这个负心之人。”

他没有答话，眼神已经开始溃散。眼前的人已经看不清了，那就闭上眼吧，反正已经将她烙在了心中。黄泉路上，并不算寂寞了。
“吱呀”沉重的木门又开了。一身红衣，耀眼的美丽——是红钎。
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袱，递上前“公子，已经有人发现公主死了，你快走，我留下来顶罪。赵家的易容术还要靠你传承下去。”

来不及出言拒绝，被她推出了门。怔怔地望着门缝越来越小，只剩一指宽时，他出声询问：“红钎，如此一来，你可会后悔？”

她扬起红唇，阖上门，背抵着门，没有作答。